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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京长江大桥缘何青春长驻

1999-02-21 来源:光明日报 本报记者 郑晋鸣 我有话说

近日在一次会议上得知,据专家评估,南京长江大桥再使用70年也不成问题。联想到目前媒体上时而曝光的“豆腐渣”工程,不由得激起了记者浓浓的采访兴趣。

扬国威的“争气桥”

南京长江大桥的魅力,不仅在于它开创了中国人依靠自己的力量建设大型桥梁的新纪元,从而成为中国桥梁史上的一个里程碑,更重要的还在于它已成了新中国“自力更生”建设发展的一个象征。

谁能想到,这样一座扬我国威的“争气桥”,却是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开工的,是在“文化大革命”期间完成的。钢梁架设工程进度虽然受到影响,但整个工程的质量是完全可靠的。我们沿桥采访时,巧遇一位老人左手拿着一份报道重庆綦江彩虹桥断裂倒塌的报纸,右手指指点点给行人讲着什么。原来,此人叫龙其谱,建南京长江大桥时的二桥处调度工程师。他含着眼泪激动地告诉我们,当年建桥时,冬天在空旷的江面上,北风凛冽,手摸钢铁能粘掉一层皮,夏天烈日炎炎,晒得人大汗淋漓,头昏脑胀。但工人们从不叫苦,谁要敢偷工减料那是要掉脑袋的。

建桥队伍今安在

在南京长江大桥桥堡下,有两幢非常普通的办公楼,这里就是英雄的建桥队伍的总部。

这支队伍现有6000名正式职工,由于缺少资金,办公楼30年都没有很好地改造和维修。1968年,大桥正式通车后,这支队伍陆续转战大江南北,二处在福建、四处在广东陆续完成了一批优质工程,在当地扎下根,享有盛誉。但是,修建南京长江大桥的辉煌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,中标率始终不足50%。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除了国家指令性计划,在全国各地的水上工程市场竞标中,他们几乎没中过几座。这就形成了专业队伍四处漂流修小桥,业余队伍屡屡中标造大桥的怪异局面。

大桥局一位工程师告诉我们,多次投标不中,主要原因是:十分注重质量,成本高于别人;缺乏公关策划,不讨人喜欢。在大桥局二处采访时,我们得知两条消息,该处投标不中的钱塘江三桥,由于技术原因现在已限速、限载;按设计要求,在建的南京长江二桥桥墩双壁钢围堰必须下到新鲜岩面,然后再钻孔,实行双保险。但由于技术原因现在却下不去了,只好请求有关部门高抬贵手,变更设计方案。

一些专家痛心地说:“现在有些工程搞‘暗箱’操作,外面几十家工程公司一起投标,实际上比的是谁的价格低,谁的‘实力’强,而不是谁的质量好,谁的技术强,这样怎么可能创出优质工程呢?”

给子孙后代留下什么

南京长江大桥的建设,树起的不仅是一座桥,也立起了一座中国人自力更生、创优质工程的丰碑。

当年的施工队长宋培起概括地说:“南京长江大桥体现了三个素质:政治素质、职工素质、技术素质。”当年工人梦里都在喊“百年大计,质量第一,建桥树人”。当时,22号桥墩因为混凝土的配置比例不合格,以至强度不够,出现一道横裂缝,只好炸掉重新浇灌,负责此项工作的刘立国因此受到处分。

当年的工程师万方现已退休在家,提起往事,老人激动不已。他告诉记者:“我印象最深的是大桥建设者兢兢业业、忠于职守、对国家对人民高度负责的精神。”就是在这种建桥精神的鼓舞下,老人在桥梁工程处一干就是几十年。这几年,有不少公司、“包工头”请他去当技术顾问,有人甚至说:“万工,我既给你监理工资,也给你顾问工资,拿双份,你总可以给我干了吧!”万方总是回答:“你看中的不是我的技术,不是我对质量的执著追求,而是我的经历、我的名声,我绝不能因为高薪而出卖原则。”

从大桥工程处出来,我们来到南京市迈皋桥康桥农贸市场。去年,这个市场的钢棚于雪后倒塌,造成2人死亡、10多人受伤,直接经济损失300万元以上。承建这项工程的一位负责人,勉强接受了我们的采访,提到南京长江大桥,他认为时代不同了,过去没有奖金没有回扣,工程也不层层转包。而现在没钱无法办事,一项工程落到自己头上,工程款已被层层剥皮,不偷工减料,就无法生存。

那些操作“豆腐渣”工程的人,拿走的是回扣,是人民的血汗钱,留下的是不平的路、塌陷的桥。

采访后的几点思考

在很多百姓和领导的眼中“豆腐渣”工程已成为不折不扣的过街老鼠。中央三令五申,国务院领导痛心疾首,下面层层设防,制订条条政策,然而问题却还在发生。

据2月5日报载,投资4亿多,世界同类型桥梁中排第二,正在建设的宁波大桥梁体断裂。又悉,许多在建工程遇到建筑难度后一是考虑资金不足,二是考虑多方利益,最后便是知难而退,要求变更设计方案。试想,如果当年南京长江大桥也因三年自然灾害,吃不饱肚子,再加上“文化大革命”的干扰而更改设计方案的话,这座大桥能有今天吗?

转包工程者狠吃“唐僧肉”,承建施工人用汗水换“下水”。将某一项工程比作“唐僧肉”是因为它确实有“油水”,然而这种“油水”是人为的,实际上真正干活的人无利可图。采访中得知,近日江宁县一座库房整体倒塌,原因是本来投资1000多万元的工程,经过五道转包,到了干活人手中却只剩下几百万元。这样建成的库房怎么会不倒塌呢?

南京长江大桥并无监理机构。近日来不断听到请外国监理机构来监理中国重点工程的消息,这是必要的。但是,我们更应该从自身的体制、思想教育、作风建设上作文章,在严格执法上下功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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